这两年因为拍电影,我常来中国。我观察到的是,现在的中国人非常渴望对本国文化有更深的了解。前几年,纪录片受到的限制比较多,现在情况好多了,越来越多的纪录片开始关注中国社会,揭露或发现一些问题。这些行为的受益人,就是中国观众。
南方周末:你觉得东西方在制作纪录片的时候有什么不同?
克拉克:我曾受中方的邀请来拍片。他们让我“撰稿”一部纪录片。我不能“写”一个纪录片,电影是一种视觉媒介,人们最先看到的是图像,文字要服从图像。如果按照这种思路拍片,影片会更带感情,而不是训导式的,看一部电影好像听一堂课一样。影片不应该“告诉你们该怎么想”,应该尊重观众的自主性,让他们有自己思考的空间。
我看到,中国纪录片的教育性太强,缺乏情感。影片在情感上抓住了观众,他们自然会跟着走。
克拉克采访过连环杀人犯、恐怖主义分子,总能获得他们的信任,他认为这是因为他很好聊天,并且长得没有威胁性。 (南方周末记者李邑兰/图)
如果要植入广告宁可不拍
南方周末:你曾说过你不喜欢维纳·赫尔佐格(德国纪录片导演)的电影,但他善于选择好的主题。什么样的主题是好主题?你怎样选择纪录片的主题?
克拉克:赫尔佐格是我的好朋友,他听到我那么说很不开心。但他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导演,非常擅长选取纪录片的主题。他之前拍过一个故事,讲一个男人在熊群之间生活,最后被熊吃了。冲击力非常强。
我可以谈谈“住在6号公寓的女人”爱丽丝的故事。我一开始是不想拍的,因为之前我拍了《天堂的囚徒》,也是关于纳粹大屠杀的故事,那部片子得到了奥斯卡提名,观众反响也很好。但是拍这种片子太沉重了,所以我听说爱丽丝是大屠杀的幸存者,就拒绝了。我不想再接触类似的题材。僵持了9个月。后来我去伦敦,爱丽丝老太太也在那,所以我就去见见她。我和她独处了30分钟左右,觉得这是个好故事。爱丽丝一百多岁了,她聪明风趣,对一个电影工作者来说,简直就是一座金矿,所以我马上决定拍这部电影。
电影人对好故事有本能的直觉。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要让观众感兴趣,这种以观众为导向的意识,(在选择拍摄题材的时候)要贯穿始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