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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西北腹地的小县贵德隐藏的江南情调

2015-07-04 来源: 光明网 作者:
摘要: 青海贵德,这个位于大西北腹地的小县境内,丹霞戈壁地貌,色彩缤纷,奇峻浩瀚。而黄河主干流,穿境而过——而以浑黄壮阔著称的黄河,在贵德县境内,却是清碧秀丽,浅处清澈见

   青海贵德,这个位于大西北腹地的小县境内,丹霞戈壁地貌,色彩缤纷,奇峻浩瀚。而黄河主干流,穿境而过——而以浑黄壮阔著称的黄河,在贵德县境内,却是清碧秀丽,浅处清澈见底,深湾碧绿如蓝,温婉缠绵在丹霞戈壁间,营造出一片又一片的绿州。

    “水是眼波横,山是眉峰聚。欲问行人去那边,眉眼盈盈处。”半阙宋人《卜算子》,原是江南情调,我却是在大西北的黄河边上想起来。大西北这个词、黄河这个词,光是听听就苍凉豪迈。青海贵德,这个位于大西北腹地的小县境内,丹霞戈壁地貌,荒凉贫瘠,山体土岩裸露,色彩缤纷,奇峻浩瀚。而黄河主干流,穿境而过——只不过以浑黄壮阔著称的中华母亲河、世界第五大长河,在贵德县境内,却是清碧秀丽,浅处清澈见底,深湾碧绿如蓝,大河温婉缠绵在丹霞戈壁间,营造出一片又一片的绿州。

  黄河之水天上来(摄影:李双喜)

  碧水丹山,构成贵德的主要色彩(摄影:空游无依)

  壮阔贫瘠的山和生机盎然的绿洲(摄影:空游无依)

  灿烂的早晨(摄影:the_air)

  下降两千米

  从西宁到贵德并不远,不到100公里,以拉鸡山为中点,穿过拉鸡山隧道,半个多小时就能到了。不过我们并不打算穿越隧道捷径,而是翻过拉鸡山——自从隧道通车后,S101旧省道现在算是一条旅游公路。

  从西宁盆地南部的湟中县开始爬山,我们两辆小车,盘旋而上,高原地貌越来越明朗,随着爬升,树林变成了灌木丛,灌木丛变成了草甸子,间或开放紫色蓝色的绿绒蒿,在车窗外一闪而过,远处山梁上挖虫草的人衬在蓝得不可思议的天空上,朵朵白云,纯洁抽象,如儿童画。

  到拉鸡山垭口,就算是进入贵德县境内。一座巨大如宫殿的拉则塔是垭口的标志,海拔接近四千米。我们的车开不动了——即不是机械原因,也不是路况原因——而是风景太美,不得不停下车来。

  初夏,西宁城里二十多度,但此地大约只有四、五度左右,草甸虽然泛绿,但沟壑里冰雪尚积,加上大风,我们把带来的所有衣服都穿上,仍然冻得抖抖索索,却又兴奋异常。经幡猎猎,从垭口的拉则塔一直牵到山包顶上,云朵是移动的羊群,吃蔚蓝的草,一会儿遮住太阳,一会儿光线如箭射透云隙,绵绵迭迭的山包在高山草原上递次遥远,直到雪山一列,远远地拦住我们的视觉,勾引我们手里相机的快门。

  拉鸡山上这一片草原被称为拴马桩草原,源于高原公路旁一块丹霞岩峰,如同一根巨柱,神奇地貌,便有了传说:这里曾是格萨尔王拴马的地方云云。

  从拴马桩草原开始盘旋下降,很快就翻过拉鸡山。但下坡一直没有停止,看似平路,却几乎不用怎么给油车就飞驰。山峦、村庄、寺院、宣礼塔纷纷后撤,山形渐渐变得绚丽壮美——这是因为丹霞地貌越来越浓郁,嶙峋峭立、寸草不生的山体或红或黑或金或白,斜阳的光线下,色彩尤其惊艳。我们在车里大呼小叫,对突然出现又转瞬即逝的奇崖怪山赞叹不已,一再为省道公路上不能停车而惋惜。直到看到“贵德国家地质公园”的路牌,我们当机立断,拐了进去。

  虽然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了,但青海的太阳大约比北京要晚两小时下山,这两个小时正是光线最迷人的时刻。我们恐怕是今天入园的最后一拔游人,穿过香氛迷人的沙枣林。哇哦。连绵不绝的巨大彩峰在无限巨大的蓝天之下,独为我们展示。

  其实“贵德国家地质公园”面积很大,这个立牌的景区其实是地质公园的核心区“阿什贡七彩峰丛”,是贵德丹霞地貌最酣畅淋漓的地方,穿行在女娲峡、千佛峡、通天峡之间的栈道上,为了捕捉夕阳光线和幻彩奇峰发生的“化学反应”,摄影师是用“跑”和“等”的。比如双喜同学,“瞻之在前,忽焉在后。”到处听到他一半是真心,一半是逗你玩的“惨”叫:“哇,好美呀!”

  远处的荒芜的山梁上有一座孤独的拉则,插满长长短短的箭杆子,仿佛天神的箭靶,周边飘着经幡,背景的山体没有什么植被,岩土沟壑棱棱,就象巨人绷着的肌肉块。天完全黑下来已经快九点了,地质公园离贵德县城很近,15公里。县城在一个黄河谷地,我们从拉鸡山口一路下降,垂直高度大约两千米,过了“黄河清大桥”,就到了。

  仿佛世外的村庄(摄影:空游无依)

  峥嵘环侍,碧水倾城

  俯看贵德县城最好的地点是在南海殿。这座始于明代,奉供观世音菩萨的佛寺,以汉地风格为主又有藏地风格的古建筑群在城南郊的梅茨山麓。照例是有很多传说的,多与朱元璋有关,与明代的“风水”有关。可惜原建筑大多毁于文革,现在原址上重修庙宇,山顶处塑有高大的观世音金身立像。

  菩萨脚下,正是俯瞰贵德黄河谷地的最佳位置。南海殿建筑群沿山坡次第而下,一片广阔的盆地铺陈开去,土地肥沃,田亩阡陌,绿树成荫,围绕楼宇森然的县城。而环卫这块绿油油盆地的八方山脉,却是峥嵘苍劲,贫瘠而不生草木,天然的戈壁荒山地貌,东南方向远远的高山戴雪,若隐若现。

  贵德古城是青海省乃至西北地区保存最为完整的极少数古城之一,这个明代古城遗址就在县城中,城垣遗迹尚有一城半围以上,夯土城墙高约十米,每隔几十米凸出的城墙马面结构清晰可辨,算得上是峨峨高城。

  残垣是“时间本尊”的素颜,让人心生敬畏。

  城垣的中轴线紧靠北城墙有一座宏伟的古楼,即是玉皇阁,明代原构,是为贵德县乃至青海省的名楼,是贵德古城最核心的标志物,国家级重点保护文物。玉皇阁建在一个几乎与城墙等高的平台上,再耸起三层高阁,因而鹤立鸡群,成为最醒目的建筑。高阁屋顶为歇山造,木构楼宇,三重飞檐,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仰望得到,如鸟斯革,如翚斯飞。

  城墙残古,除东墙半段和北墙,其余不能走通。但是,在残城古墙上散步,从各种角度看玉皇阁,是我在古城时内心最欢喜的时刻。旧墙残破,故楼高耸,四维六合,风起云涌。

  确实风起云涌,要下雨的样子,正好也到中午,我们去古城周边找饭吃。贵德号称西宁的后花园,周末节假日很多西宁人来贵德度假,因此很多田园盎然的农家乐。贵德是一个汉、藏、回、土、撒拉等各民族杂居的小城,人文风情别具。我们去了一家汉族人的小院,是为禁忌少一些,坐在花棚架下喝八宝茶,吃手抓肉、尝狗浇尿饼、还点了个白肉火锅,这里美食其实是汉回作派混在一起的西北风味。之所以没有融进藏餐,实在是真正的藏餐太过简陋了。

 古城向北几百米,就到黄河边上。“天下黄河贵德清”,已经成了贵德旅游最著名的广告语。

  黄河流经中游的黄土高原,泥沙俱下,才成为“黄河”的。贵德是青藏高原的发韧,黄河没有黄土可裹挟冲击,自然不浑。只是,这里的黄河水清澈得几乎赛过江南的山溪,清浅河滩水下卵石历历在目,河湾深水碧蓝如果冻,让人有想咬一口的冲动。最难得的是虽然离县城不远,黄河两岸基本保持了原始风貌,树林茂盛,水鸟起落。河面忽窄忽宽,分汊,河中央或有卵石滩,或有原始植被葱笼的小岛。河岸森林里修建步道和野营区,这里是西宁人度假最喜欢的地方。

  河岸林木间最醒目的人为建筑是一幢巨大的金色转经轮,被称为“中华福运轮”。转经轮是藏传佛教教众最重要的功课之一,在藏区很常见,但这座经轮的巨大体量,申请到了吉尼斯世界记录,又有班禅大师的加持,因此也是贵德的标志建筑。经轮建在两层高台上,高台内部是个佛教宫殿,用上了现代声光电技术,三维投影的观音菩萨,祈祷感应的光影赞巴拉等等。

  说起巨大,来贵德时在拉鸡山口的拉则塔,据说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拉则。拉则是藏区的垭口、山顶常见的祭祀用建筑,挂满经幡,插满箭状物,因此也叫箭垛,一般附近会有煨桑炉,藏族同胞和土族同胞,会在特定的日子去煨桑洒酒唱经祭拜。简单的拉则只用石头垒成;讲究的,则是如宫殿般的拉则塔。

  残墙古城,述说历史(摄影:战狼影像)

  眉眼盈盈处

  听说从县城沿黄河东去二、三十公里,有一个隐密的村落,叫做松巴藏寨。试着做了一次探访,结果我们全体一致认为:那是贵德最精华的所在。

  黄河从“黄河清大桥”下面就离开贵德县城,下游几公里处,河床突然开阔,由百来米宽的河面涣开到上千米宽,形成一个小型湖泊,就是千姿湖。北岸在雨季常常泛滥,而成了一片湿地。湖中央天然形成的沙洲,小岛。晨雾渺渺,北岸湿地外多树林多村庄,生机勃勃,再往北,则仍是荒山陵陵,绵绵不尽。而南岸,则是戈壁地貌,少树木,碎石荒滩,簇簇散散的骆驼蓬正在开放青白色的小花。千姿湖一直到阿什贡大桥,突然收口,进入峡谷,阿什贡大桥北岸桥头向东一条小路就是通往松巴藏寨的。

  通往松巴藏寨唯一的公路是条十公里长的沙土路,勉强够两辆轿车小心翼翼地会车相错,一边是清碧的黄河,一边是嶙峋的山崖。黄河和公路顺着山势拐弯,突然眼前一亮,一片开阔的河湾地,水域面积放大,而嶙峋的戈壁荒山突然变成了更加嶙峋更加高大的金红色的丹霞山。开阔的谷地道路更加通畅,但壮美却把我们拦下来。

  停车因爱奇绝怪异的红山,顶着棉花垛一样的白云,天空蓝入鹰隼的心情。丹霞、白云、天空,还有三棵树,他们一起,倒映在清澈的黄河里。河岸是黄沙的滩涂,空旷,很少植物,只有那三棵树,并排站着,特别显眼。几只斑头雁在河滩散步,一只白鹭,贴着蓝色的水面滑翔,消失在黄河的下一个拐弯处。

  索性不走了,端着相机各种取景,拍够了,把零食搬下车,坐在河边聊天,不知道这个河湾有没有地名,但我们自作主张,一致通过,给这个黄河丹霞湾取名叫做“三棵树”。

  而这条峡谷路上的河湾并不止这一个,拐过一道山梁,又一个丹霞奇绝的河谷。干脆,不坐车了,让司机同学开车到前头等着,我们徒步——风景太密集,与“三棵树”不同,这个河谷的丹霞色彩更加缤纷,下面的文字描述仅供想像:天空是瓦蓝的,云朵是雪白的,黄河是碧绿的,这蓝、白、碧之间,树林是绿的,山是黑的、红的、青的、黄的。放眼四望,斑斓绚烂,文字只能点到为止,影像只合取其片断。

  远远的山脚下有几户人家,房屋仿佛不是人盖的,而是从地里长出来的,看起来与这里的山地一样贫瘠。屋后的圆包型黑色山体上悠悠走着一小群白羊,啃着看起来不存在的草根,那悠然的态度,似乎跟土地的贫瘠没有一点关系——总之生活可以这么从容。黑山背后的红山更加高大,色彩鲜明红黑对比,峰尖如锯齿,裂向蓝天白云。

  这条十公里长的沙土公路,我们驾车走了三个小时,并不是道路有多艰难,而是在这条路上赶路飞奔,那简直是暴殄天物。

  耕耘绿洲(摄影:the_air)

    松巴藏寨

  公路曲折急弯上到经幡飘扬的垭口,松巴藏寨就在你的俯瞰之下了。实际上这是一个更大的河湾,河面平静开阔,在北岸冲出一块肥沃的绿洲,荒山四围,树林苍翠,田亩、村庄,就掩映在绿林当中。一座藏传佛教寺庙建在村口的高台之上,金光闪闪的屋顶。

  松巴藏寨最古老的民居建筑已经超过二百年,我们探访了两家,村民纯朴,腼腆而好客,能说汉话,浓郁的青海方言口音,仔细分辨能听得懂一点。老屋多是夯土围墙,内部略似四合院,廊柱间有卷草雕花雀替,窗户有回形纹的棂格,是藏区工匠跟中原学来的,有时会加入了宝瓶、法螺、吉祥结等藏区吉祥八宝的符号。

  这种建筑工艺青海热贡地区的匠人最有名,现在去塔尔寺看到现代修建的精美繁复的斗拱、雀替、飞檐等建筑艺术,据说多是热贡的工匠营造。

  但松巴藏寨是个隐世的小村落,没有特别豪门的大户人家,古老而朴素,谨守古老的宗教传统,早起在院门口煨桑祷告,中午击鼓唱经,耕种农田,游牧荒原。

  村庄东方一座大山耸立黄河岸边,嵬然雄迈,是松巴寨的神山,半山腰有块石头,据说莲花生大师曾在此打坐修行。因此也就叫做莲花山,一如贵德的其他山峦,荒袤多石,不生乔木,稀疏的灌木遒枝多刺。但是山下却是茵茵绿洲,树林茂密,田亩肥沃。松巴寨村里人相信,这是莲花生大师在护佑他们。

  林间多古木,其中有两棵小叶杨,估计树龄近千年,枝干数人合抱,枝杈众多,树高叶茂。这两棵树是松巴寨的神树,挂着经幡彩带。据村里一位大叔严肃地跟我们讲:“这不是传说,是真的。”——故事讲其中一棵神树,树枝原有六个主要分杈。以前村里有户人家,有12个儿子,其中一个调皮,弄断了神树一枝树杈,没多久就得病死了。而他的兄弟也相继得怪病死去。他们的父亲慌了,请僧人镶灾,告之得罪神灵,要向神树请罪。老人连忙照办,果然不再失子,不过原来12个儿子仅余下5个,数数神树的主杈,正好也是五个。

  另一个神秘的地方是莲花山脚下,一棵树的根部涌出两眼泉水。清澈甘甜,其中一眼泉有小鱼虾游动,而紧挨着的另一泉眼却绝不会有小鱼虾。据说喝了有鱼虾的泉会生女子,而喝了另一泉则会生儿子。这两眼泉是松巴村的神泉,就在去年,有人想在泉水下游的沼泽动用工程,砌一个水池,结果能生儿子的那眼泉突然断流了,吓得人们再也不敢动他们了。

  我们去看神泉时,除了周围围了些经幡,她还是最原始的样子,可惜一个泉眼已经干涸了,另一眼泉汩汩外涌,很鲜灵的样子。有一位女子蹲在泉边,走近了才发现她拿着擦擦模具在水上印经。

  水擦擦是藏传佛教信众的一种功德行为,以前只在书中读到过,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。众所周知的念经、转经筒、挂经幡、转神湖神山等等,都是比较常见的信仰功课,而在水上印经,以及还有一种在风中印经的仪式,是我在藏文化读物里了解到的我认为的最浪漫主义的小事。

大叔答应带我们爬莲花山,同行的还有一位小伙子。路上遇到一位老人,是要去半山间的拉则祭拜,背着各种袋子,篮子,是同村的熟人,他们帮他负重,走得很快。我们一边爬山,一边拍照,慢下来。走到拉则时,他们已经布置好,桑台上火已燃起。洒酒,在火中添进柏枝,倒入青稞,桑烟飘起,大叔和小伙子帮忙在拉则上挂起经幡。我们继续往上爬山,老人坐在拉则旁摇铃、诵经。

  铃声清脆,传出很远,回头看去,碧带一般的黄河,从群山峡谷间蜿蜒而来,在松巴村形成一个河湾小湖,营造了一方绿洲,又从莲花山下挤进峡谷,往李家峡水库而去。

  传说中莲花生大师打坐修行的巨石在半山腰,祭拜的人带来一些圆润洁白的卵石放在巨石的坑洼处,不知是什么象征。周围建了些充当寺院的房子,年代久远,又有翻新,但并没有僧人住持,村里人经常过来祭拜。

  其实还没爬到莲花山山顶的一半,但再往上已经没有明显的路了,山坡陡峭,巨石乱垒,坐在庞大的玛尼石边,看山看水,心情壮阔。一只巨大的金雕在天空盘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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